浅论现代工业的下乡——河南巩义市考察的若干体会和思考
文章来源： 发布时间：2008-04-09
北京大学法学院 （香港） 高子涵
在河南期间，我们考察的几个城市利用各自的优势蓬勃发展，对于河南这一有丰富历史文化底蕴的省份来说，对历史文化景点的旅游资源开发无疑蕴含着巨大潜力。但我们认为，对于河南这一以农业人口为主要构成中国大省，要发展全省经济，必然要将焦点转至农民。可以想象，一个普通农家收入无非来自传统的农田上的作物、家禽家畜、贩运、出卖劳力等，这几种生存模式可能已经维持了几千年来农民的生活，这样经历过时间和空间的考验的几种模式是否就意味着它们存在的合理性，我想，这只能说是时代发展阶段的局限性所决定的。当工业革命开始，蒸汽动力发明后，传统经济中开始增加了新的动力，人们仍然持续着几千年不变的思考——如何改善生活，带来幸福。而我们在费孝通先生的《乡土重建》中找到了这样的提示：“除了给农民工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有效地增加他们的收入”。考察期间，在河南巩义市看到了当地人民在工业发展上努力实践的成果，笔者试图结合“张庄”村民的交谈和巩义市政府分发的《城乡一体化和新农村建设工作汇报》中“以工业化致富农民，以城镇化带动农村，以产业化提升农业”的发展思路进行思考，了解工业对当地经济发展和农村的影响。
一、 从传统农业到现代工业
若无法出卖劳动力，农民所能依靠的只是一片土地，在这种情况下，要增加经济收入似乎就要从跟这块土地相关的一切下功夫，例如更加辛勤的耕种，洒一些无需成本的肥之类的。当然，农民也会想到在保障口粮的同时种植一些值钱的经济作物以增加收入，但这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并不适用，一旦与外界的接触存在障碍，交换将局限在自给自足的小范围经济圈内无法展开。
在和西方工业接触之前，经济仍持续着发展，交通便利后农民与外界的接触渐多，这就为乡土工业的发展创造一定条件。农民可以将种植的作物在可能的范围内进行加工，所得比起直接将经济作物当作原料贩卖获利更多；农民也可能自己种植一些工艺品的原料，开始简单的手工业劳作。但因为人时间及精力的有限性，以此获得的收入仍是微薄，也许只够填补天灾造成的损失勉强维持生计，于是，这意味着乡土工业的复兴必然需要有人力之外的新动力作为基础。在巩义我们见到了许多高大的烟囱，烟囱正是现代工业的象征。工业革命之后，蒸汽、电力被广泛应用，对水力风力的利用也更加科学有效。而与现代科技产生接触和踫撞的农村有的引入了现代科技，幸运的成功向工业城市转变，有些则是接受经济发展地区不同程度和距离的辐射，逐渐改善生产和生活方式。
二、 现代工业下乡在巩义的实现
到了巩义有这样的感觉，饱受贫困之苦的中国百姓终于有一部分圆了小康之梦。我们到了一个叫张庄的村，当然，我们都不会以为它是农村。张庄的居民住的不是土窑洞而是二层楼房，村庄俨然是一个现代小区——有各种户外健身设备，有绿化，有电缆，还不时的看到几部名牌小车。进屋与住户交谈，现代电器设备应有尽有，那里也时兴在客厅里挂全家福，女主人到了年龄就可以安心在家过退休生活，不愁生计，村长兼民营企业主的儿子也能够送儿子到英国留学，媳妇是位在读硕士研究生，新房装饰的极为现代。问一村民家里都是做什么的，她答到：“大家都到工厂里上班了，没人种田了。”
改革开放后，国营经济、集体经济、民营经济各自在不同的时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而90年代开始到现在，民营经济仍然占据了国民经济的重心，似乎暂时没有轮转的趋势。对于村民发展的模式，例如仅仅几位村民如何就合办起了民营企业，探查原因，可以发现一些时代中的共性。在巩义市民交谈了解到，当地的矿产资源丰富，所以当地人民首先占据地利，利用丰富的资源发展重工业，90年代中国已经逐渐步入市场经济时代，相对于计划经济，市场经济是主要依赖于民间力量的经济制度，若继续讨论经济制度确立的劳动力和资本要素，首先，劳动力要素是不需多加考虑的，农业人口中在非农忙时节大多数人力处于闲置状态，中国在人口人体上需要烦恼的问题决不是劳动力匮乏，而是如何更好的实施计划生育，所以，关键的问题在国家政策支持之外就是资本来源。不同于国有企业有国家作为信用支持，欲实现农民到企业主身分转换的村民开始时往往被排斥于正规金融制度之外，创业之始经常只是依靠村民间的相互信任所建构的横向信用体系，以民间借贷的形式实现。
三、现代工业下乡与前景
当我得到“我们这里没有人种田”的回答后，我知道她所指的仅仅是他们的村内，而非我想要了解的更大的范围内的情况。但对于巩义市政府官员，尤其是一市之长所需要关注的视角显然不能同于只关注自身及周围人群发展的小村民。从巩义市《城乡一体化和新农村建设工作汇报》中我观察到，政府的确更关注包括农村的“整体”发展，而不仅限于带来当地经济利益的民营企业，城镇经济。政府在一面落实各项措施，给与民营经济政策上的支持、推动城镇经济之外，仍然不忘促进“城乡一体化”和“新农村”的建设，试图在当地民营积极发展的基础上，通过“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劳动就业、社会保障、社会事业、生态建设”等多方实现整体经济的前进。从巩义市政府目前的成就和汇报中，我们见到了一定的成果，但同样看得清楚——这任何一项目的推广都会有许多障碍，可能有传统社会结构造成的现代知识分子问题、可能有不同利益主体分配所造成的矛盾、可能有市场经济中劳资双方不可避免的冲突、可能有国家社会保障体系建构的困境……这些都暂时不会是这一篇短文、几篇论文、几本专著、几位专家学者所能解释和解决的。中国仍然有太多的穷困，在某些地方并不都会有巩义市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而我们似乎也无须这样消极，至少在某些地方，在我们到过的几个城市已经开始有一些人正试图排除各种障碍将它们一一实现，现代工业在中国某些成熟的地方已经成功下乡，改善了一部分农民的生活、改变了一些农民的身份，这仍是值得安慰，却不能使我们松解的。
2008年3月21日（港澳处）
